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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大风蹲在远处,偷偷幸灾乐祸。
裴钱看着这些人,越看越火大,都是年少就学武练拳的,你们要是到了竹楼二楼,当天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。
小时候不觉得有什么,裴钱甚至会跟小米粒在私底下,给岑鸳机偷偷取了个岑憨憨的绰号。
等到裴钱渐渐长大,境界一高,就知道岑鸳机的“不容易”,不是岑鸳机她练拳不容易,而是岑鸳机练的拳,大不容易!
裴钱如今看待岑鸳机,根本不是什么怜悯。
而是一位纯粹武夫对另外一位纯粹武夫的敬重。
郑大风嬉皮笑脸道:“裴钱啊,如何教拳,主要还是我跟岑鸳机说了算,你愿意过来搭把手,指点一二,当然也是没有问题的,但是他们八个的去留一事,你说了可不算。”
裴钱闷闷道:“晓得了。”
是她逾越规矩了。
郑大风笑呵呵道:“可别在小账簿上边记仇啊,更别偷偷跟山主告刁状啊。”
裴钱转过身,翻了个白眼。
郑大风站起身,拍拍屁股,“瞧见没,还说我吹牛皮么,早年裴宗师的拳,我经常指点的,不然她今儿,能听你们郑师傅劝?再说了,裴宗师跟你们岑师傅切磋那会儿,你们还穿开裆裤呢。一个个的,拳法不高,心气倒是高得不行,不是想着将来与裴宗师正儿八经讨教一二,就是想着有机会与陈山主面对面聊几句,吃屁呢……大爷们唉,千金小姐们,都别愣着了啊,赶紧走桩走起来啊。”
裴钱走到岑鸳机身边,犹豫了一下,约莫觉得还是不吐不快,“岑姐姐,何必看轻自己,难道千辛万苦练拳,不停走桩数以百万计,追求一个‘我拳递出、身前无人’的境界,只是在说与人问拳么,学了拳,再教人学拳,当然只会更加重要,不更该是这个道理?”
岑鸳机看着裴钱那双澄澈眼眸,依旧抿着嘴,她却逐渐嘴角翘起,点头道:“小黑炭也会说大道理了。”
裴钱一下子破功似的,神色尴尬,挠挠头。
果然是英雄好汉最怕遇见街坊。
年少糗事,顽劣习性,街坊邻里知道得实在太多,任谁富贵腾达,衣锦还乡,不管脸上如何,难免心中嘀咕,就他?就她?
就在此时,一袭青衫长褂布鞋的中年男子,凭空现身,站在演武场边缘地界。
只是出现在那里,本就如犯死罪的八个孩子,愈发喘不过气,简简单单的六步走桩,就都有些或多或少的走样。
青衫男子微笑道:“好好学拳,以后与郑大风学拳要珍惜,跟岑鸳机学拳要认真。做不到的,就下山去,从哪里来回哪里去。”
只是说完这句话,陈平安就带着裴钱走下山去。
裴钱有些难为情,陈平安笑道:“教得不错,下次再教,心平气和一些,就更好了。”
裴钱点头道:“是我耐心不好,其实自己当年比他们差远了,今天发脾气好没道理。师父,思来想去,我可能是生自己当年不懂事的气吧。”
陈平安微笑道:“你都这么批评自己了,师父还怎么敲你的板栗。”
裴钱咧嘴一笑,话是真心话,骗不过师父的。
陈平安小有自得,那岑鸳机,她终于不用那种看浪荡子、哪怕瞧着不像也只是你装得好的眼神看自己了。
真心不容易。
裴钱说道:“那我回桐叶洲了啊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可以多待几天。”
农忙采茶,乡野村塾便放了一段假期。当时蒙童们欢天喜地,夫子觉得教书真难,可别一开学,就又有蒙童退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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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前在剑气长城,陈平安传了一道三山符给老聋儿,方便这位新任供奉去往落魄山。
老聋儿不知轻重利害,只当是一般的山巅大符,妙用归妙用,也不觉得如何烫手,只是委实可惜此符有那施展三次、否则就要消耗自身功德的限制,否则人间但凡有青山处,岂不都是持符之人的落脚地,好遁法!谢狗却是清楚那位三山九侯先生的根脚,她故意不与老聋儿这位一般供奉道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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