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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进踩掉胶鞋底黏连的梧桐落叶准备进楼里。
结果他一低头恰好有雨水顺着瓦檐滴在脖颈里,激得他缩了缩肩膀。
给他开门的是姜美兰。
“你是钱、钱……”她卡壳的模样让钱进想起卡带的收音机。
“钱进。”钱进笑。
姜美兰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网兜,脸上露出笑容:“对对对,钱进同志,你这是?”
钱进说:“嫂子,我上午看你刚生了孩子,想着你需要点补品。”
“恰好家里有点我之前回城时候朋友们给的礼物——自家熬的阿胶糕、补气血的糕点,这是你们妇女之友,特别适合女同志服用。”
别管阿胶管不管用,反正自古以来它在妇女补剂里的名次总是很高。
寻常老百姓家里哪能接触到阿胶?
虽然钱进买的这些所谓阿胶糕未必跟阿胶有关系,但里面不是芝麻就是核桃仁,在这年份总归是寻常人家接触不到的高大上礼品。
姜美兰对他的意见顿时飞到九霄云外,满脸都是惊喜的笑容:
“啊?啊?啊?这多珍贵的东西,这能适合吗?”
钱进递给她:“怎么不合适?嫂子你正需要嘛,东西送给需要的人就是合适。”
姜美兰接过网兜,赶紧请钱进进门落座并倒水。
姜美兰的父亲老姜老姜正蹲在地上卷烟。
钱进习惯性看他火柴盒,火花图案印着永久自行车,太多了,不值钱。
老姜给他座位,顺便把茶几上的一些照片和纸张收走。
他解释说:“我以前在煤矿上班,前几年腰腿不行了,就让当时刚回城的小女婿去接了班。”
“最近矿上革委会要收集旧社会剥削阶级的罪证,这还得我们老家伙来,我正在筹集准备这些罪证。”
钱进点点头说:“哦,我大哥是在矿上呀。”
“正好我那边有些挺不错的膏药,最适合体力劳动者,等下次我来的时候给我大哥带上几包。”
老姜和姜美兰连连说‘这怎么好意思’。
氛围烘托到这里了,当老姜问他上门是干什么的时候,钱进便直入主题:
“我有知青朋友喜欢月份牌,一直以来我想送他点礼物但没合适的东西。”
“今天得知您这里有一些存货,我想上门问问,能不能买点呢?价格好说。”
老姜听到这里嘴角抽搐几下子。
姜美兰不白收礼,立马说:“爹,你去拿那些月份牌吧。”
老姜没辙,拖着一条残腿去拿出个盒子。
盒子里是一些月份牌,从六十年代一直到今年很齐全。
钱进委婉的说:“这些我朋友他都搜集了,他还搜集了一些旧社会时候的月份牌呢。”
听到这话,老姜脸色发苦。
他问道:“你朋友是哪里人呢?”
“沪都的知青。”钱进说。
老姜说:“难怪、难怪,现在恐怕就是长三角那一带的人还对月份牌这东西感兴趣了。”
“我年轻时候也去过沪都,在那里生活了一些年岁……”
他聊起了自己年轻时闯荡黄浦滩的岁月,但绝口不提月份牌。
还是姜美兰干脆利索,钱进走她这条路子是走对了:
“爹,咱还是想想下个月能不能去粮店多换点细粮回来的事吧,就别想你以前在沪都看到过的奶油蛋糕了,咱又吃不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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